禍起卡片
簡的圣誕卡片放在桌上,足足五萬張,分成了三大堆,信封也沒密封,猜這意思她是想讓我瞅瞅。我打開第一封,卡片上有一個快活的圣誕老人,還有一行留言:親愛的凱瑞,祝你圣誕快樂,新年快樂。愛你的簡。
好原創(chuàng)啊……才怪!
第二張卡片圖案一模一樣,連祝詞也照搬:親愛的桑德拉,祝你圣誕快樂,新年快樂。愛你的簡。千篇一律,看完我也是醉了。于是我抓起修正液和一支黑色筆開始行動。第一張,我給圣誕老人炯炯有神的眼睛抹了兩道超級濃黑的眉毛,讓他“ ”有神。還沒完,我又畫了一道傷疤,自右眼角貫穿嘴角,涂黑了一顆門牙,外加一個黑眼圈。想想還不夠,我又在他脖子周圍增添了幾道科學怪人的閃電。好看多啦,活脫脫一個瘋癲圣誕佬!
現在篡改祝詞。Merry Christmas?笑話,我立馬將字母M 改成了T,抹掉了Y 再加上ible;Happy New Year ?要是把H 換作Cr 你試試,連起來就是糟糕的圣誕和討厭的新年。
其余卡片我一一炮制,隨意添上了眉毛、傷疤、胡子、鼻環(huán)、文身、觸角和火星人耳朵,沒有哪個圣誕老人是重樣的,唯一共同點就是碰到任何一個,你都會嚇得抱頭就跑。
我把卡片仔細放回信封,決定好事做到底,主動去問簡要不要我?guī)退芡燃乃涂ㄆ?
簡說:“你沒毛病吧?”
我答:“圣誕節(jié)就是一個付出的節(jié)日,為您效勞我很樂意?!?
她說我在拍她馬屁,要是她知道了……
郵筒設在山那邊。一次性郵那么多卡片投得我的重復性肌肉勞損癥都快犯了。好不容易投完,我樂得眉開眼笑。
簡那幫朋友個個老奸巨滑,我能想象他們看見變異圣誕佬會是啥表情。他們會恥于跟這種人為伍,集體把簡踹出朋友圈。這樣她就能交一些新朋友,一些老實本分的好人。
突然,一個可怕的念頭涌出來。
要是她朋友采取報復咋辦?也寄卡片祝簡有一個糟糕的圣誕或者更壞的詛咒?他們啥事兒都干得出來!不能讓簡知道我跟此事有關,否則她會送我一個惡心禮物,或者干脆不送。
想到自己玩兒大了,我不得不從郵筒里火速取回卡片!幸運的是,圣誕節(jié)嘛,郵筒塞得滿滿當當,簡的卡片都在最上層,拿出來應該不難。我踮起腳尖將整條胳膊都伸進滑槽里探尋??筛觳部ㄔ诹嘶劭冢种高B一封信都摸不到。
要是能找根釣魚線就好了。哦不行,釣卡片難度更大。天不早了,我陷入了絕望。
這時,背后傳來剎車聲,轉頭一看是郵遞員?!昂芨吲d見到您,”我說,“剛才我投了一些信,但忘了寫郵政編碼,您能把它們還給我嗎?”
“抱歉,小子,”郵遞員說,“我?guī)筒涣四悖菢幼鍪沁`規(guī)的?!?
他把郵袋放在郵筒門口,開始轉動鑰匙,數百封包裹信件嘩嘩流進了郵袋。
唉,如今的圣誕精神體現得可真夠絕的。
噩夢連連
好幾天都沒見到簡了,直到周末下午郵件晚到,照例有一些寄給爸媽的無聊信件和幾張簡的卡片。按照慣例,我一張都沒有。
我去敲簡的房間。
“干啥?”
“有你的信。”
她打開門,一言不發(fā),接過信就關門。幾分鐘后,我聽見房間里傳來哭泣聲。
擔心的事還是發(fā)生了,簡的朋友給她發(fā)了惡心卡片。我應該主動承認,可怎么開口呢?要是被圣誕老人發(fā)現了咋辦?他只喜歡乖孩子。
真是的,在圣誕節(jié)前開這么愚蠢到家的玩笑!
平安夜,我為圣誕老人準備了一杯熱牛奶和一些巧克力曲奇,并拿出枕套,用黑彩筆在上面寫下我的姓名。剛寫完愿望清單,我就聽見屋頂響起了馴鹿的蹄聲。
他來得可真早!沒等我站起來,就聽見巨大的爆裂聲和一連串生氣的詛咒向我襲來。一團黑煙從壁爐里炸開,緊跟著蹦出了圣誕老人,反正我覺得是他……
他沒長白胡子,也沒穿紅外套,長得像個皮包骨頭的無賴,穿一身帶有鏈條和銀釘的黑皮衣,長著一張缺顆門牙、酷似三歲大小的小屁孩臉龐;外加一個烏眼青和一道自右眼角貫穿嘴角的傷疤。更恐怖的是,幾道科學怪人閃電從他脖子里嗖嗖冒著寒光。
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似曾相識的家伙呢?啊,想起來了。是我制造了他,從簡的圣誕卡片里蹦出的變異圣誕佬!
“站住,你這個卑鄙小人!”他怒吼道,“其他乖孩子都入睡了,你待著干嗎?”
“我……我上了床,”我爭辯道,“然后我想起來忘了給您準備熱牛奶跟餅干了。”
“熱牛奶?”他咆哮著,沖壁爐呸了一口唾沫,把那杯熱牛奶朝我臉上潑來,“你當我是小屁孩嗎?有沒有烈一點的?”
“冰箱里可能有可樂?!蔽乙贿吶嘌劾锏呐D桃贿呎f。
“更烈性的!這該死的大冷天!”他憤憤地抓起巧克力曲奇,將它們捏得粉碎?!斑@些只配哄小孩,我大老遠從北極趕來,你就拿餅干打發(fā)我???我要吃牛排!三分熟!要快!”“明白明白?!蔽绎w奔到廚房打開冰箱,抓起漢堡跑回客廳。
圣誕老人正在撓他的屁股。
“來個蔬菜漢堡咋樣?”我把盒子遞給他。他搖頭:“你個白癡,那只手上是什么?”
“是寫給您的信……”
“給我!”他一把搶過信紙。可他并沒有讀它,而是用它擦了鼻涕,然后揉成一團扔進了壁爐,又把手伸進了他的挎肩包里。
“好吧,素食先生!既然你那么喜歡蔬菜,我就把這個送給你,接著!”
他扔給我一個散發(fā)著惡臭的小銀球。我剝開箔紙,里面是個灰黑色的土豆,發(fā)著霉,臭得熏人。
“現在,”圣誕老人命令道,“吃了它!”在他的狂笑聲中,我驚醒過來——嘴巴里還有一股可怕的氣味。我真是后悔死了。
掀起時尚
離圣誕節(jié)還有五天,連續(xù)三個晚上我都在做倒霉土豆的噩夢。我晚上都不敢睡覺了,我必須去跟簡坦白。
我聽見廚房里傳出她的聲音,于是推門進去。簡正在大吼大叫,一見我砰地砸下電話。
“來干嗎?你個偷聽狂!”她嚷道,手里握著一張卡片,地上有一個撕開的信封。
“不干嗎?!蔽彝肆顺鰜?。她跟另一個朋友又干上了。估計她下半輩子都混不了朋友圈了。這一切都是因為我。
圣誕前夜到了,我才發(fā)現有一個包著金紙的禮物盒擺在圣誕樹下,卡片上寫著我的名字。是簡送給我的!我抱起盒子放到耳邊搖晃,猜不出是啥。我正想偷看里面的東西時,簡走了過來:“嗨,我看見你發(fā)現了禮物?!?
炸彈來啦!我扔下禮物背轉身去。
“是的,不,我什么也沒干?!蔽医Y結巴巴地說?!昂冒桑焙喺f,“送給你的,圣誕快樂?!?
“謝謝姐?!笨墒牵议_心不起來,反倒有些自責。我辜負了她的信任,丑化了她的新年卡片,因為我她被朋友們集體拋棄了。
“姐,你的禮物一定非??幔也慌鋼碛兴?。因為,我惡搞了你的卡片。這些天我一直都很難過。”
“原來是你呀!”她嚷道。
“我知道我遜斃了?!蔽亦卣f。
“遜?沒有的事,你太有才了!”
“哈?”我吃驚得險些摔倒,“那這幾個星期你為什么一直悶悶不樂的?”
“哦,”她笑了,“我跟羅布吵架了,不過沒什么大不了,昨晚我倆又和好了?!?
“這么說你真的喜歡那些卡片咯?”
“我朋友非常喜歡!”她說,“你開發(fā)了一個節(jié)日狂潮,火爆了整個朋友圈啊,跟我來!”
她帶著我來到她的房間,這可真是非同尋常。以前她警告我說,要是膽敢踏進她的地盤,就拿生銹鉗子把我的牙齒拔光光!可是今天……
她指著窗臺上一大摞卡片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,只見每張卡片都畫著一個不同風格的圣誕老人:有拿別針穿鼻孔的朋克派,有彈奏吉他的長發(fā)重金屬派,有街頭說唱派,嬉皮派,變異派,總之各門派都有。天哪!想不到她的朋友這么搞笑呢?!澳阒淮饝乙患?,”簡說,“別跟任何人提是你涂改的卡片。瞧,他們都以為是我的點子呢,我不想說破秘密?!?
“行,”我說,“只要你也答應我一件事?!?
“說?!?
“別告訴圣誕老人?!?
簡將一根手指豎在嘴前,會心地說:“你老姐我的嘴可嚴實著呢?!?
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圣誕老人根本不重要,只要那顆糖果甜進我們心里,哪怕現實生活中遇到再多殘酷與波折,心里的那絲甜就會不斷告訴你,沒事,我也是個有家人朋友偏愛的好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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